《馬可福音》中的「魚」和「漁夫」
2025年1月20日,承蒙博賢雅邀,有幸為台灣基督長老會第六十二屆大專聖經神學研究班授課,講題為「《馬可福音》中的『魚』與『漁夫』」。學子約百三十人,另有輔導、牧師與學生家長等二十餘位在座。與會學生來自全台各地大專學生中心,齊聚新竹台灣基督長老教會聖經學院,活動為期五天。
甫入會場,驚喜發現老友潘牧師端坐首排,別來二十載,氣韻依舊,笑容可掬,歲月未留痕跡。印證了在教會青年牧靈工作的牧者,常保青春活力的神恩。同日另一場講座由彰師大歷史系其瑞兄主講,其瑞與博賢皆我政大宗教所同窗,此次重聚,彷若小型同學會。同窗共襄教會事工,實乃主賜恩典。
博賢介紹時提及,合一精神為此研習班特色之一,首屆講師陣容包括駱維仁博士、周聯華牧師,第二屆房志榮神父,第五屆吳默倫牧師。去年有葉先秦(同為政大同窗)任教,使我驚覺身列諸賢之後,不禁倍感責任在肩,「壓力山大」。
講題雖預定一小時多,但我超出原定時程。承蒙寬容讓我講完,並帶領眾人同唱「漁人的漁夫」,在座輔導員之一Angela為我台大助教,感謝這位「天使」鋼琴伴奏,為課程劃下圓滿句點。
值此生辰之日,能以此方式度過半日光陰,是主賜恩典。以下為演講內容全文。
長老教會大專福傳(2025年聖經神學研究班):「真相:觸true」
2025.1.20(14:00-16:00),新竹聖經學院
《馬可福音》中的「魚」和「漁夫」
張毅民\國立臺灣大學共同教育中心助理教授
一、新約正典作品、《馬可福音》
新約有27部作品,包含三大類:耶穌生平傳記類(福音書)、書信類(保羅以及其他佚名或託名書信作品)、天啟末日類(即《約翰啟示錄》),這也是目前新約聖經編排的順序。但若就成書年代而言,保羅書信是最早成書的正典作品(公元50年代),四部福音書與其他佚名或託名書信作品,於公元60年代起後到公元二世紀初左右陸續成書,其中,《馬可福音》約在64-72年間成書,是四部福音書最早成書的作品。《約翰啟示錄》在公元一、二世紀之交左右完成。
公元一、二世紀有許多記載耶穌生平的福音書,但最後只有四部作品被列入正典作品清單中,按成書年代順序先後為:馬可福音、馬太福音、路加福音、約翰福音,成書年代都在公元60、70、80年代之間,最晚的《約翰福音》是公元90-100年間,成書地點都不一樣,所以四部正典福音書是「非一人、一地、一時完成」的作品。在口述傳統與正典福音書之間,學者認為應存在某些資料,作為各福音書作者使用的素材來源,稱為Q(來自德文的 Quelle,英文即source),如此才能合理解釋馬可、馬太、路加三部福音書(對觀福音,Synoptic Gospels)中,何以有大量重疊或高度類似的文字記載、又有很多地方不一樣。意即:在馬可福音成書之後,馬太福音作者參考了馬可福音與自己的其他來源,撰寫自己的新版福音書;路加福音作者參考了馬太福音與馬可福音與自己的其他資料來源,撰寫自己的作品,路加1:1-4的文字也支持了這個Q source假設,但至今沒有出土資料進一步確證Q的內容。
四部正典福音書的特色是均以耶穌基督受難史為核心,其他的部份則是在此之上發展的。福音書的文類屬於生平傳記,以耶穌的全書的主角,向所有閱讀(或,聆聽)福音書的人教導耶穌其人其事、所言所行。《馬可福音》中,所有寫在耶穌受難敘事之前的生平傳記,都被視為《馬可福音》的序,這「很長的」序從耶穌公開傳教(不是耶穌誕生)的歲月開始,全書一直出現「立刻(εὐθὺς)」一字(高達41次),表明積極主動、馬不停蹄的門徒精神的重要性。《馬可福音》中「彌賽亞的秘密」是個特色:耶穌承認自己是彌賽亞,但要求門徒不准向別人說,凸顯耶穌承受苦難與死亡的意願。
《馬可福音》中呈現出公元60年代教會基督信仰與猶太人的以色列信仰傳統的連續和不連續情況。在這部福音書中,我們看到一個同時包含了大量猶太背景的基督徒與外邦基督徒的教會,作者「馬可」認為教會同時容納了猶太信徒和外邦信徒不是偶然的,而是有深層神學意義的。在福音書中,作者一方面大量使用舊約中的作品與思想,保持對以色列(猶太)信仰傳統的尊重,同時也為外邦基督徒在教會中的地位提供合法性的基礎。在「馬可」的筆下,耶穌既尊重以色列\猶太傳統、又帶來創新詮釋,這樣的描述不僅反映了公元一世紀中早期教會的實際處境,更為後來的基督徒團體如何理解自己與猶太傳統的關係,提供了重要的基礎。
《馬可福音》中的猶太教與基督信仰邊界標記(boundary markers)有以下幾個:首先是關於割禮與安息日,這是非常重要的爭議焦點,但馬可對此採取策略性的沉默,既不積極提倡,也不公開反對;安息日在馬可筆下是一個為人而設立的,不是教條式的限制,不應僵化,而人子對安息日有主權,基督徒在安息日行善是正當的。同樣,猶太飲食規定也如此,馬可並未要求外邦基督徒也必應遵守猶太飲食規定,但也沒有完全否定飲食規定對猶太基督徒的意義。關於「聖殿」,馬可筆下,耶穌對聖殿極為尊重,也因此有了著名的清理聖殿事件,但同時也表示,應尊重的是聖殿的神聖性與面對聖殿的態度,而不是聖殿制度本身。基督徒的「身分認同」方面,馬可呈現的基督徒團體具有雙重特徵,一是對猶太律法和聖殿的基本尊重,二是基督徒身分認同的基礎是對耶穌基督的信仰與宣信上,不是對猶太教規範與律法的嚴格遵守,尤其,對外邦基督徒而言,任何人都不需要先成為猶太教徒才能成為基督徒(即,教會成員)。馬可的文字,反映出他延續之宗徒(使徒)傳統與教導:教會是包容的、基督徒的身分認同建立在對耶穌基督的信仰上、基督信仰不是反猶太傳統(即:不是取代),卻是以色列\猶太信仰傳統的滿全與超越。另一方面,《馬可福音》中呈現了迫切的末日感,馬可筆下的耶穌,有一個明顯的、勇敢(並且最終勝利)對抗當代腐敗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的末日先知的形象,他不僅宣告聖殿的命運,更預示了另外一種「神聖空間」,就是當耶穌死亡時聖殿的帳幕裂開時,天地之間的界線被打破了,新的、屬於神的、神聖的空間顯示在人間,新的時代已然來臨,耶穌的死亡是一個具有宇宙意義的末日事件,不是故事的結束,卻是新秩序開始的記號,不僅關乎每一個人的獲救,更也是大至宇宙、小至社會秩序的更新。
從這個脈絡中,我們進入《馬可福音》中的「漁夫」和「魚」。
二、關於《馬可福音》中的漁「漁夫」和「魚」
《馬可福音》一開始就宣告耶穌是誰:「神的兒子、基督」,耶穌就是古代先知預言的、要來拯救世人、帶來屬神平安(Shalon)與上帝親自治理的(上帝國)的彌賽亞。為他作證的除了以賽亞先知之外,還有施洗者約翰,以及天上的父神與聖靈,耶穌受洗時聖靈由天而降,為耶穌作證,天裂開了,神聖且隱密不可見的天上神聖空間,向世人揭露了自己。耶穌就是末日時刻要來的那一位「上帝的救援」,這是基督徒身分認同的核心與基礎,是神的兒子、就是彌賽亞基督。
(一)「漁夫」
「約翰下監以後,耶穌來到加利利,宣傳神的福音,說:『日期滿了,神的國近了!你們當悔改,信福音!』耶穌順著加利利的海邊走,看見西門和西門的兄弟安得烈在海裡撒網;他們本是打魚的。耶穌對他們說:『來跟從我,我要叫你們得人如得魚一樣。』他們就立刻捨了網,跟從了他。耶穌稍往前走,又見西庇太的兒子雅各和雅各的兄弟約翰在船上補網。耶穌隨即招呼他們,他們就把父親西庇太和雇工人留在船上,跟從了耶穌。」(馬可福音 1:14-20)
「漁夫」就是這樣出現在《馬可福音》中,成為耶穌執行他末日先知職務、神的兒子、實現上帝國與上帝親自治理時的重要關鍵人物。耶穌一如古代先知Elijah召叫Elisha一樣(1 King 19:19-20),他也親自召叫人成為他的門徒,西門和安得烈、雅各和約翰這兩對兄弟一聽耶穌的召叫就「立刻捨了網,跟從了他」。令人好奇的是,耶穌是木匠之子(馬可福音6:3),但是他卻召叫了漁夫來做他的門徒,與他共同實現末日的上帝救援工程,他為什麼不邀請一堆木匠同事呢?我們不知道,這要問耶穌才行。
我們知道的是,「漁夫」有濃厚的舊約神學含意。在舊約中,誰是這個「得人於得魚」的「漁夫」呢?
在《阿摩司先知書》(年代:大約公元前760-750年左右,北國鼎盛時期)中,阿摩司對北國以色列提出審判預言,針對當時社會的不公義和奢靡生活,指出上帝對壓迫窮人的權貴階層極度憤怒,要用「魚鉤」將他們以暴力的方式擄走,接受上帝的審判,那些欺壓善良弱小者的富有者、權勢者,必要猶如海中的魚一樣,被魚鉤以血腥殘暴的方式鉤去,接受上主不留情面的審判。「主耶和華指著自己的聖潔起誓說:日子快到,人必用鉤子將你們鉤去,用魚鉤將你們餘剩的人鉤去。」(Amos 4:2)使用魚鉤的人就是「漁夫」,他們在是上主施行審判時的使者。阿摩司先知的預言大約40年後應驗了,北國以色列被亞述帝國所滅,人民被擄,公元前722年,撒瑪利亞被亞述帝國攻陷,北國滅亡,以色列十個支派失散。
在《耶利米先知書》(年代:大約公元前627-586年,巴比倫興起、猶大國衰落)中,漁夫是指巴比倫帝國的軍隊,他們竟然是被上帝派遣執行審判選民、復興以色列的上帝使者。「耶和華說:我要召許多打魚的把以色列人打上來,然後我要召許多打獵的,從各山上、各岡上、各石穴中獵取他們。」(Jer 16:16)「打魚的」就是「漁夫」、就是巴比倫帝國的軍隊,他們在選民繼續犯罪、上主宣布降災之後,成為上主派遣的「捕捉者」,實現上帝的審判,因為選民玷污了上帝的土地,使上帝的產業充滿了醜惡的神像。
與《耶利米先知書》同一時期的《哈巴谷先知書》(年代:公元前612-605年之間,巴比倫帝國崛起,開始威脅猶大國)中,「捕魚」仍舊是指兇暴的敵人(巴比倫帝國)無情的征服,「漁夫」仍是兇殘的巴比倫軍隊,「魚」就是猶大國內部的施行不法和暴力的惡人(壞猶太人),「祢(上帝)為何使人如海中的魚,又如沒有管轄的爬物呢?他們(迦勒底人,即巴比倫人)用鉤鉤住,用網捕獲,用拉網聚集他們;因此,他們歡喜快樂。」(哈巴谷1:14-15)所以,上帝的選民中,那些作奸犯科的惡人,就是魚,是一群被征服的、受到上帝審判的對象。但是,「魚」更也指猶大國,所有猶大國的人與他們國內的惡人一起成為「魚」,在巴比倫強權之下毫無抵抗力,只能如魚一樣任人宰割。神是最終擁有至高權力的那一位,善人的苦難也在神的掌控之下,犯罪的選民必要受到神嚴厲的懲罰,並且殃及全民族,他們在國際政治上毫無地位、像魚一樣任人宰割與捕撈。
當《馬可福音》的讀者一聽到耶穌召叫「漁夫」作為他的門徒,並且要他們去做「捕人的漁夫」,熟悉猶太經書、尤其是先知作品的聽眾,一聽就懂了,而且想必心頭一怔:啊~上主審判之日就是現在!他們接下來的問題是:「上帝派遣『漁夫』來了,我們要繼續做「被補的魚」(罪人)呢?還是立刻悔改、跟隨耶穌,做一個蒙神喜悅、活在耶穌基督福音喜悅中的人呢?」
作者「馬可」因此延續了以色列先知傳統脈絡中,「魚」和「漁夫」的意象和語言。但,更重要的是,馬可也轉化了舊約意義,因為《馬可福音》描述耶穌呼召加利利漁夫成為門徒(可1:16-20),不僅是一個末日性的、先知性的行動以及公開的宣告,更將平凡的漁夫門徒們,賦予全新的屬靈使命的行動。拋棄一切、跟隨耶穌、和耶穌一起去「得人如得魚」的人們(包括:我們),要和耶穌基督一起,將上帝要施行之嚴厲的審判、征服,轉化成耶穌基督溫柔但富有生命力和催促力的召叫:「所有人!聽著:現在立刻放下一切,跟隨我!日期滿了,神的國近了!你們應當悔改,相信福音!」(可1:15)
現在讓我們默禱一下......
主,袮曾召叫了西門和安得烈、雅各和約翰跟隨袮,讓他們做了「漁人的漁夫」。懇求袮,讓我聽見袮召叫我的聲音、讓我有勇氣與力量效法他們立刻放下一切跟隨袮。我渴望聽見袮、看見袮,我更相信袮要賜給我一個全新的生命與充滿喜悅的心。求袮聆聽我、垂允我的哀禱。阿們。
(二)魚
馬可福音中,「魚」僅出現在兩段的經文中,而且都與耶穌行餵飽眾人的奇蹟有關,其中之一就是有名的「五餅二魚」的記載:
「天已經晚了,門徒進前來,說:『這是野地,天已經晚了,請叫眾人散開,他們好往四面鄉村裡去,自己買什麼吃。』耶穌回答說:『你們給他們吃吧。』門徒說:『我們可以去買二十兩銀子的餅給他們吃嗎?』耶穌說:『你們有多少餅,可以去看看。』他們知道了,就說:『五個餅,二條魚。』耶穌吩咐他們,叫眾人一幫一幫地坐在青草地上。眾人就一排一排地坐下,有一百一排的,有五十一排的。耶穌拿著這五個餅,兩條魚,望著天祝福,擘開餅,遞給門徒,擺在眾人面前,也把那兩條魚分給眾人。他們都吃,並且吃飽了。門徒就把碎餅碎魚收拾起來,裝滿了十二個籃子。吃餅的男人共有五千。」(馬可福音6:35-44)
另一段則是《馬可福音》8:1-9,同樣記載了耶穌用門徒們僅有的七個餅和「幾條小魚」餵飽了大約四千人。在這兩段奇蹟敘事中,表明了耶穌是親自餵飽所有人身心靈需求的那一位,同時也向所有跟隨耶穌、成為耶穌門徒的人(包括我們)說:微不足道的奉獻,在耶穌眼中是珍貴與重要的,我們雖然軟弱與不足,但耶穌是大顯神威與奇蹟的那一位,祂必能滿足所有人的渴望與需求。
在《馬可福音》的敘事中,耶穌的餵養眾人的奇蹟敘事也是以色列的信仰傳統中,特別是先知傳統的延續。這些奇蹟不是孤立的事件,而是與摩西在曠野餵養選民、以利亞使寡婦的油和麵不缺(列王紀上17章),以及以利沙用二十個餅餵飽百人(列王紀下4章)等先知奇蹟敘事,形成了一個連續的「雅威親自救援」的救恩工程歷史軌跡。然而,馬可要強調的是,耶穌不僅延續了這個傳統,更將其推向一個全新的高度。當耶穌站在加利利的曠野,用五餅二魚餵飽五千人時,他不是以「代求者」(一如摩西、以利亞與以利沙)的身份祈求奇蹟,而是直接以自己的權柄,讓奇蹟發生。這種權柄的展現超越了所有先知的層次,明確地呈現出重要的神學訊息:耶穌不僅是一位末日先知,更是那位應許要來的彌賽亞,耶穌是神的兒子。同樣地,當剩下十二籃的零碎時,這個細節不僅呼應了先知傳統中神豐盛供應的主題,更預示了一個更大的應許:新的救恩時代已經來臨。透過這樣的描寫,馬可向我們展示了他如何在承認並珍視以色列先知傳統的同時,又透過他的筆,向我們展示:耶穌基督將這個先知傳統帶入一個嶄新的層面,開創了救恩歷史的新紀元。
馬可福音中耶穌行奇蹟的細節,值得注意:「望著天祝福,擘開餅,遞給門徒」。在最後晚餐的時候,馬可描寫了耶穌有同樣的動作:
「他們吃的時候,耶穌拿起餅來,祝福了,就擘開,遞給他們,說:『你們拿著吃,這是我的身體。』又拿起杯來,祝謝了,遞給他們,他們都喝了。耶穌說:『這是我立約的血,為多人流出來的。我實在告訴你們:我不再喝這葡萄汁,直到我在神的國裡喝新的那日子。』」(馬可14:22-25)
所以,在行動的描寫方面,這兩段敘事有以下共同的次序:
「拿起」(take)、「望天祝福」(bless)、「擘開」(break)、「遞給」(give)
五餅二魚(以及馬可福音8:1-9)的奇蹟敘事,因此可以說是《馬可福音》中耶穌基督將透過苦難和十字架犧牲完成的救恩的預表。表面上,這是一個關於耶穌如何用少量的餅和魚,奇蹟性地餵飽數千人的故事,但是藉著仔細觀察馬可筆下的耶穌的動作序列:「拿起」、「祝福」、「擘開」、「分給」,我們可以看到,馬可似乎刻意地讓五餅二魚的奇蹟敘事與耶穌最後晚餐的場景相互對應。在五餅二魚的奇蹟中,餅和魚雖然微不足道,卻因耶穌成了神餵養子民的食糧;同樣地,在最後晚餐中,普通的餅和酒因為耶穌的話語成為神子為世人捨命的身體和血的真實顯現——「這是我的身體」、「這是我的立約的血」。
馬可的平行的敘事結構不是偶然,它指向一個真理:正如分擘的麵餅能餵飽眾人,耶穌在十字架上被擘開的身體也是餵養世人的神糧。公元十三世紀的聖多瑪斯・阿奎納寫了一首讚美詩Lauda Sion,在「基督聖體聖血節」彌撒中詠唱,讚美這個真理:
熙雍!請吟詠歌唱,讚頌人類的救主、我們的領袖和善牧。
請盡所能,歌頌歡呼,稱揚讚不勝讚的救主,因為言語有限,何能勝讚!
耶穌基督的聖體,是給人生命的活糧,是今天特別歌頌的主題
基督在最後晚餐的席上,把餅酒給十二宗徒分享,這正是那同一的活糧。
新約的祭祀,代替了舊禮,真實的犧牲,取消了預像,光明驅走了黑暗,帶來了新希望。
基督舉行了最後晚宴,命我們重複舉行,不可間斷,作為對祂的永久紀念。
我們遵從祂的命令:祝聖酒餅,作為贖罪的犧牲。
麥麵餅成為聖體,葡萄酒成為聖血,這是我們堅信的真理。
理智不能了解,肉眼不能覺察,這原是超越感覺的事迹,唯有活潑的信德,才能堅信不疑。
餅形酒形只是標記,並非實體,餅酒形內,隱藏著偉大的奧跡。
基督的聖體作為食品,基督的聖血作為飲料,餅酒形內都有基督的全身。
或領聖體,或領聖血,所領的基督完整無缺,不受撕裂或分割。
一個人領或千萬人領,每人所領的完全相等,基督供人分食,卻永保完整。
善人領或惡人領,所領的天糧雖然相同,所得到效果卻截然不同。
善人獲得生命,惡人招致喪亡,所領的雖是同一神糧,結局卻完全不一樣。
不可懷疑,應當牢記:祭品雖然可以剖分,每份都是耶穌全身。
餅形酒形隨意分,分的只是餅酒外形,基督聖體毫無增損。
請看!天使的食糧,成為遊子的神糧;天主子女的食物,不可投給狗嘗。
依撒格充當犧牲、逾越節宰殺羔羊、曠野中瑪納自天降,都是聖體奧跡的預像。
耶穌,你是真糧,你是善牧,求你憐憫,求你照顧,使我們同登天鄉,永享真福。
你即全能又全知,我們的塵世生活轉瞬即逝,你以聖體滋養我們如育赤子。
求你賜我們伴同諸聖,齊聚天國與你同席,永遠不再分離。
阿們,阿肋路亞!
三、關於「漁夫」和「魚」的基督徒藝術作品
早期教會很快就認識到這種連結的重要性,這可以從地下墓穴中大量的魚和餅的圖像得到印證。在教難時期,這些看似簡單的符號卻承載著深刻的信仰告白:耶穌基督已經復活,他仍然活著並與信徒同在。
當基督徒在地下墓穴中舉行聖餐禮(the Eucharist,又譯:感恩禮)時,餅和魚的圖像提醒著他們:正如五餅二魚的神蹟中耶穌真實地臨在並餵養所有跟隨祂的人們,如今在聖餐禮(感恩禮)中,復活的主也同樣真實地臨在,並以祂的身體和寶血餵養祂教會。這種理解使得聖餐禮(感恩禮)不僅是對過去的紀念,更是對復活生命的真實經歷和對將來復活的確切盼望,不是象徵性地紀念耶穌基督的死亡與復活,而是真實的重現了耶穌在十字架上的犧牲與自我奉獻。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魚」(ΙΧΘΥΣ)會成為早期基督徒的重要標記,因為它既連結到餵養的奇蹟,也指向耶穌基督作為復活救主的身份。
把魚作為基督徒的符號之一,應是公元一世紀末、二世紀已有的現象,並在接下來的公元三、四世紀廣泛被各地基督徒團體使用。魚的符號出現在古代教會,用來作為基督徒識別身分與基督徒聚會場所的祕密記號,它也出現在基督徒的墳墓處所,在公元二世紀初的基督徒地下墓穴的牆壁上,就已有魚(與餅)的圖像。由於魚的符號早在基督信仰之前就已存在於古代社會中,具有不同的宗教文化意涵,因此處於教難期間的基督徒,用魚的圖形作為識別符號,是一個安全的、不啟人疑竇的方法。早期基督教藝術中,魚是最普遍且最具代表性的象徵符號之一。在考古發現中,這個符號無處不在:從地下墓穴的壁畫到日常使用的燈具,從精美的馬賽克到簡單的塗鴉。值得注意的是,這個符號在早期比十字架更為普及。其中最著名的用法是希臘文「ICHTHYS」(魚),這是「耶穌基督、神之子、救主」(Jesus Christ, Son of God, Savior)的首字母縮寫。一首二世紀的基督徒詩歌就用每行的首字母拼出這個字,表明魚不僅是一個簡單的符號,更是一個完整的信仰告白。
使用五個希臘字母用來表達對耶穌基督的信仰內容,學者認為應與圖密善(Titus Flavius Domitianus,任期81-96年)自命「神之子」有關,北非的亞歷山卓城的基督徒團體為了抗拒羅馬皇帝自封為神之子的舉動,因此將希臘文「魚」五個字母拆解開來,組成另外一個新的句子:「耶穌基督、神之子、救世主(Ίησοῦς Χριστός Θεοῦ Υἱός Σωτήρ, Jesus Christ Son of God Savior)」。因此魚的外型與希臘文的魚(ΙΧΘΥΣ)作為一個組合的符號具,不僅傳遞福音書的思想,更喚醒基督徒來自首代門徒們與耶穌奇蹟見證者對於耶穌生平與真實身分的教導與鮮活的記憶,它既是基督徒的識別符號,同時也是對基督信仰中「信理(creed)」的表達與宣示。
在教會禮儀中,魚的意象與聖經中諸多場景產生連結,特別是《以西結書》47章的預言常被解讀為對未來教會的預示,其中提到的「河中的魚」被理解為在基督裡得到新生命的信徒。這種解讀不僅反映在藝術表現上,也深深影響了早期教父們的神學思想。《以西結書》47章描述從聖殿流出的活水,所到之處帶來生命,使魚群繁多,樹木結果,沙漠變為綠洲。這個異象與《約翰福音》19:34記載耶穌被釘十字架時,兵丁用槍扎祂的肋旁,有血和水流出的記載相互連結,早期教父們看到這個連結:耶穌的身體就是真正的聖殿,從祂肋旁流出的血和水實現了以西結先知異象預言的救恩。十字架上耶穌的血是救贖,肋旁流出的水是賜生命的活水,耶穌的血立約、肋旁流出的水洗淨罪污並賜給生命。以西結所「預見」的水使死海變甜、帶來生命,神的恩典如同河水流向四方,臨到萬民,讓萬民從大地四極歸向神,「當我被高舉時,世人都要歸向我。」(約翰福音12:32)基督的死亡是救贖的完成,從祂身體流出的血和水成為教會生命的源頭。在以西結先知的異象中,漁夫「從隱基底直到隱以革蓮,都作曬網之處。那魚各從其類,好像大海的魚甚多」,這先知異象描繪了救恩帶來的豐盛生命。這異象在馬可筆下重現,就是當耶穌對加利利海漁夫們說「來跟從我,我要叫你們得人如得魚」的時候。漁夫不再只是在河邊撒網的人,而成為福音的使者;魚也不再只是河中繁衍的生物,而是所有歸向基督\上帝的人群。因十字架上的耶穌,「漁夫」成為恩典的傳遞者,「魚」成為蒙恩得救的群體。
特土良(Tertullian, 約公元160-230,又譯:戴爾都良)在《論洗禮(On Baptism)》中寫道:「我們這些小魚,在我們的耶穌基督──魚(Ichthys)──的典範/圖像之下(之後),都是從水中而生的。我們除非持續待在水中,我們就沒有得救的可能。」將洗禮、基督論和教會生活緊密結合。亞歷山卓的克雷孟(Clement of Alexandria, 約公元150-215年)在《導師(Pedagogue)》中要求基督徒應在穿戴上(例如戒指)用魚(或鴿子、船、豎琴、錨等)圖像作為記號,做為追憶使徒們、以及提醒自己曾從水中而出(洗禮)之用。
在早期基督徒墓葬的藝術作品中,魚常與餅一起出現,這不僅回應了福音書中的奇蹟,更暗示了聖餐禮(感恩禮)的奧秘。這一點在聖加里斯圖地下墓穴(the Catacomb of St. Callistus, Rome, 3rd cen. CE)中特別明顯,那裡有一個墓碑上刻著兩條魚,一條銜著餅,另一條銜著葡萄(象徵酒),清楚地表達了聖餐(感恩禮)的含義。兩個著名的墓誌銘更進一步闡明了這種理解,其中包含了許多關於「從深處來的魚」和「天上魚的神聖種族」的隱喻性表達。
魚的符號最終與其他基督徒符號,如船和錨,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象徵系統。這些符號共同訴說著基督信仰的核心:在洗禮中重生、在聖餐(感恩禮)中得到餵養、在教會中共同生活。
Paulinus of Nola (拉丁文:Paulinus Nolanus,約353-431年)在描述天上的筵席時,將這些主題完美地結合在一起:「我看見眾人分坐在不同的桌旁,都因福音的祝福而得到豐盛的供應,正如那些被基督—真正的生命食糧和水中的魚—用五餅二魚餵飽的群眾。」這段話揭示了魚的符號如何將歷史事件、現實經驗和末世盼望連結起來。
米蘭的聖安博(拉丁文:Ambrosius Mediolanensis,約340-397年)更進一步用魚的生態特徵來勉勵信徒:「魚在海中遨游,超越波浪。在海中暴風肆虐,狂風怒號,但魚依然游動,不會下沉,因為游泳是它的本性。」聖安博提醒基督徒:我們在世界的風浪中仍要保持信仰的堅定。
最後,關於漁夫,我們唱一首歌:「漁人的漁夫」歌詞如下:
一、你曾經走過那海邊,並非尋求富貴飽學之士,你唯一企盼要我跟隨你。
(對經)主!你瞧著我柔情萬般,帶著微笑將我的名輕喚,在那海灘我捨棄我的小船,跟隨你,去尋找另一海洋。
二、你知道我一無所有,在我船上什麼也找不著,只有個破網和我的工作。(回對經)
三、你真需要我的雙手,我的勞苦使人們得幸福,真摯的愛心使愛情長流。(回對經)
四、你另一海岸的漁夫,永遠等待我慷慨的答覆,你邀請我去與你同甘苦。(回對經)
這首歌展現了馬可福音中耶穌呼召門徒的溫柔特質,與舊約先知書中「漁夫」意象形成鮮明對比。在耶利米書、阿摩司書和哈巴谷書中,漁夫是上帝懲罰的工具,如同捕捉、鉤住、網住獵物般對付選民,帶有強烈的審判和懲罰意涵。但在福音書中,這個意象被完全重塑。耶穌來到加利利海邊,不是要審判這些人,而是要呼召他們;不是要強迫他們,而是要邀請他們。這種轉化不僅體現在故事情節上,更體現在整個救恩歷史的轉折上,顯示出新約信息與舊約預言的延續性和超越性。
歌曲中的「柔情萬般」、「帶著微笑」、「輕喚」等字詞,配合著溫柔流暢的旋律,完美地呈現了這種轉化。當耶穌說「我要叫你們得人如得魚」時,這個「得」字的含義已經從舊約的「捕獲」轉變為新約的「贏得」。更重要的是,歌詞中歌曲中的「柔情萬般」、「帶著微笑」、「輕喚」等字詞,配合著溫柔流暢的旋律,完美地呈現了這種轉化。當耶穌說「我要叫你們得人如得魚」時,這個「得」字的含義已經從舊約的「捕獲」轉變為新約的「贏得」。更重要的是,歌詞中描繪了一種親密的個人關係:耶穌認識每個人的名字,了解他們的處境(「破網和我的工作」),邀請他們參與更偉大的使命(「另一海洋」)。這不再是強制性的徵召,而是愛的邀請;不是出於懼怕的服從,而是出於愛的回應。這樣的轉化正是基督信息的核心:從律法到恩典,從審判到救贖,從懼怕到愛。
這首歌曲以詩意的筆觸和優美的意象,深刻詮釋了福音書中耶穌呼召門徒的場景,並賦予其深層的神學意涵。作者透過第一人稱的視角,讓聽眾彷彿身歷其境地感受到那份與主之間親密無間的對話關係。歌詞巧妙地將古老的聖經敘事轉化為個人化的生命經驗,使人不禁為之動容。
這首歌的歌詞也指出:基督的揀選並非按照世俗的標準,祂所召叫的不一定是富貴顯赫或學識淵博之人。相反地,耶穌用溫柔又堅定的聲音呼喚每個人的名字,那是一種極其個人化的邀請。歌詞中的漁夫也做出了捨己跟隨的抉擇,願意放下原有的生活方式,從此專心作主的門徒。這漁人的身分象徵著一種屬靈的轉化——從打魚維生到「得人如得魚」,意味著接受了一個嶄新、崇高而神聖的使命。
歌詞作者運用了豐富的象徵意象來烘托主題。「破網」象徵人性的有限與不足,唯有倚靠上帝的恩典方能重獲新生。「去尋找另一海洋」暗示門徒的人生從此具有了不一樣的意義與方向。而那位「海岸的漁夫」,正是基督永恆召喚的寫照。「同甘苦」一詞則體現了作門徒的代價,那是一種全然的委身,無論環境順逆都甘之如飴以及主耶穌永遠的同在。從結構來看,這首詩歌先是描繪耶穌主動尋找門徒,接著道出個人的卑微與不配,然後領受了嶄新的人生使命,最後以持續不斷的委身作結。透過這樣的鋪陳,作者成功塑造出一個屬靈轉化的歷程,引領聽眾跟隨主的腳蹤,活出蒙召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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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教會公報」新聞報導在此:
https://tcnn.org.tw/archives/230318?fbclid=IwY2xjawITpxBleHRuA2FlbQIxMQABHQX-I9IJA5W_No3zcixTusE1oJe7V79WI2tW2TRlAKQ_JTRo4Gajv4nn0A_aem_KRMhJb4DISDuIny8PukN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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